芮小丹辞职之后的第二天，八月五号，格律诗和乐圣公司的官司正式开庭。
此案由于媒体的前期炒作以及商业伦理、音响价格走势、伯爵公司高价收购、败诉既跳楼等诸多热点，已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这也导致法庭旁听区座无虚席。
燕京卫视的法律频道还特地现场直播了这场官司。
“元英，不会有意外吧？”芮小丹担心的道。
“世上任何事都没有百分百一说，能有六成以上胜算就可以尝试。”项南笑了笑道，“而这场官司，我有九成把握会赢的。”
芮小丹一听，点了点头。
果然接下来的双方举证、证人质询和珐庭辩论环节，乐圣公司的律师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作为。
因为证据曝光之后，谁都看得出来，格律诗一号音响，并没有以低于成本价销售，也因此自然也就不构成不正当竞争。
所以乐圣公司的这场官司是输定了。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将矛头都对准了项南。
指责他通过一连串的算计，诱导乐圣公司掉入了陷阱。
此时此刻，乐圣公司走出困境的惟一出路，就是与格律诗展开合作。利用乐圣的套件和销售网络，王庙村的箱体和生产基地，共同致富。
但他这样的作为，与杀富济贫的强盗无异，害得乐圣至少损失六百万。
而且，他还借此打开潘多拉魔盒，对国内的制造业将带来极大的冲击。
因为他修改了商业竞争的法则，不再是以技术、专利、营销等取胜，而是靠着极限压缩制造成本取胜。
如此内卷之下，国内制造业有样学样，就没有人搞研发、搞营销、搞技术，全变成卷价格了。到时候，怎么跟国外的同行竞争？
……
“麻烦了，他们把矛头对向你了。”芮小丹担心的道。
以乐圣公司这样的做法，就算格律诗赢下了官司，但是乐圣带起的舆论，也会让项南变成众矢之的，从此身败名裂、臭名昭着。
毕竟他这一招“杀富济贫”，实在太绝、太狠、太损了。
凡是做生意的老板，没人会不忌惮。凡是经济领域的专家，没人会不厌恶。
而这些人所掌握的话语权，足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将项南打入十八层地狱。
所以这场官司中，只有格律诗会是最大赢家，项南和乐圣都将成为输家。
“无所谓了。”项南摆摆手笑道。
作为已经活了好几世的人，这些身外之名，他根本就不在乎。
而且他知道，在现在社会，任何热点持续时间，都不会超过半个月。
如今借着乐圣、格律诗的官司，他是获得了一定的关注。等再过半个月，官司的热度消失之后，谁关心他是什么人呐。
到时候，他已经跟芮小丹前往德国了。内地就算炒成一锅粥，跟他又有个毛关系。
“总之，这次是我害了你了。”芮小丹歉意的道。
当初不是她坚持，项南也不会管王庙村的闲事，自然也犯不上落这样的骂名了。
“谈不上害，是我自己愿意的。”项南摆摆手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我的名声也算不上好。有了这件事，起码我还帮了些人。”
丁元英之前开私募基金，在股市上捞钱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汉奸”、“卖国贼”了。现在这些骂名，相比“汉奸”、“卖国贼”还算轻了呢。
……
“元英，我想问你三个问题。”芮小丹忽然又道。
“你问。”项南点了点头。
“我不想当律师了，突然有一种想写作的冲动，写小说，写剧本，揭示不同文化属性的人生命运。你对此怎么评价？草率？心血来潮？”芮小丹问道。
经过王庙村扶贫这件事，她对项南所说的“文化属性”，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叶晓明、冯世杰不可谓不是聪明人，不可谓没能力、没头脑，但是为什么他们面对官司时，不是想着据理力争，而是第一时间就认输呢？
肖亚文又是为什么做出了相反的决定，选择在打官司之前不惜借贷，也要控股呢？
乐圣公司人才济济、成名已久，为什么那么轻易掉入项南挖得陷阱？
项南究竟是怎么设计的，才会把乐圣当猴一样耍，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事说来神奇，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文化属性”。
叶晓明、冯世杰属于弱势文化群体，习惯性的依赖强者，而不想冒一点风险。所以一旦遇到事，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躲，完全没有反抗的决心。
相比起来，肖亚文虽然是女性，看似柔弱，但却是敢于冒险，及时抓住机会，果然现在一举成功。
而乐圣公司虽然是国内hifi音响的龙头，公司口号更是威武霸气，号称“只有矛没有盾，进攻进攻进攻！”
看起来似乎很是强势，但其实商场如战场，没有常胜将军。
乐圣只进攻不防守，完全是违背客观规律。所以它其实也是弱势文化群体，所以才会被项南步步算计，一步步引入了陷阱之中。
因此通过这些事，明白这些道理后，芮小丹已经不想学珐律当律师，或者执着于帮村民们扶贫。
在她看来，就算当上知名律师，也很难造成什么影响。
就像乐圣聘请的专业律师，嘴皮子那么利落，对珐律也相当熟悉，但是仍比不过非专业律师肖亚文。
而帮着村民扶贫，也不会有什么成果。
如果村民们的思想不发生改变，还是习惯性的依赖别人，那么就算财富送到嘴边，最后也吃不下去。
就像叶晓明、冯世杰，本来都有机会大发横财，彻底摆脱穷人的命运。但因为文化属性的影响，他们把到手的财富都推了。
因此当律师也好，扶贫也好，不改变根本问题，只有唤醒民众，让他们学会自立更生，艰苦奋斗，他们才会有更好的人生和前途。
就像鲁迅先生当年的选择一样，学医救不了国人，只有写文章才能唤醒他们。
……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非常好。”项南点点头道，“内地应该多一个由你注册的强势文化传播公司。
你应该整合你的社会关系资源，埋头学几年、干几年，吸纳、整合零散能量，从你的第一本书、第一个剧本、第一部电视剧做起。
用小说的形象思维和影视艺术的语言，去揭示文化属性与命运的因果关系，去传播强势文化的逻辑、道德、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