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个屁！”江岑喝水润了润嗓子，直接给了程拓一个白眼，“那时候乡下人哪知道什么磷火？但你也说对了，那几年，哪怕见着鬼火呢，也是不能说的，都是封建迷信，乱说是要遭的。”
“还有你邱三奶奶，你守寡没错，可谁说她无儿无女的？那是你不知道，当初她可是跟着土匪上过山的，后来寡妇什么的，都是建国之后的事了。有些事那个时候是不该说不能说，后来是人死为大，人都死了有再多传说都成过眼云烟了。”
程拓眼珠子都瞪大了，印象中邱三奶奶就是个寻常的瘦小老太太，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他也只有些许隐约的印象。要不是他妈说得这么玄乎，他压根儿都快想不起来这号人了。
还以为是他妈信口胡说的，毕竟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不就是这么来的吗？这些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些奇诡色彩罢了。可没想到他妈说得这般的煞有介事，那有鼻子有眼的可不是他妈全凭想象力就能瞎编出来的。
“真的？”
“信不信随你。”江岑撇嘴，“反正我也就是当故事来讲的。”
她这么一说，程拓反倒是相信了。
在他看来，自家母亲可没有什么编故事的能力，更别说还是这种跌宕起伏奇诡非常的事，只能是亲身经历以及从小知道和了解来的，反正他妈应该还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
这时候冯萍却是反应过来了：“妈，你说的写故事，就是写这个故事？”
她问得有些迟疑：“你是想写邱三奶奶的故事？”
虽然她不认识这个邱三奶奶，但就从江岑刚刚讲的那一个片段就能听出来，那的确是个有着传奇经历的女人，只可惜，结局居然是孤寡一生老死乡下，这难免让人唏嘘。
当然，如果是写成的话，别人又不知道这个真人真事，完全可以根据作者的心意以及读者的偏好进行调整，肯定不会随便往真人身上套，想怎么写怎么圆好故事全凭作者本事。
“差不多吧，我看了那些，觉着还没邱三婶经历的精彩呢，把这些写出来，还能没有人看？”
江岑这话听起来有点狂妄，但却也是事实。
说实话，当她看那些年代文的时候，脑子里就在不断搜索原主的记忆，当注意到邱三婶这个人的时候，真是感觉十分惊奇，完全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有真人原型在此，到时候写出来都不会引人怀疑她是不是换了芯子什么的。
“不是，妈，你听我说……”冯萍到底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直接来，老人什么都不懂，到时候麻烦最多的还不是她，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为婆婆的事儿操心。
“还说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刚刚说的不好吗？这么精彩的故事写出去还没有人看吗？”
这一句话出来，冯萍哑了。
平心而论，江岑放才那一番讲述还真是很精彩。故事本身来说，的确算吸引人的。反正她得承认，她贫瘠淡薄的想象力是无法构造出这样奇诡绝伦的故事来的。
更何况，那还多半都是真的，有真人原型，婆婆也的确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那样的真实比凭空想象凭空捏造更加的动人心魄。
会火吗？说不一定。但有可能，这个几率还比较大。
江岑见她这样，得意地笑起来：“是吧？肯定有人看吧？这肯定行。”
“不是，妈，写跟讲故事还是不一样的。”冯萍虽然承认故事好，但也不是没有能反驳江岑的地方，“口头上讲故事听传说，很简单相互交流就能把故事说得七七八八，可是落实到笔上，写成书，其中要考量的就不只一星半点。”
“比如就说把这个故事发到网上，除非是为爱发电不在乎签不签约赚不赚钱，那尽可以随便发挥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可一旦涉及到签约赚钱，需要读者买单的时候，他们会变得格外的挑剔不说，就是网站这边也是有要求的。”
江岑一脸的求知：“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
冯萍继续：“非常基础的要求，大纲、人设、故事框架、主要线索……这些是在签约的时候就要全部搞定的。”
“等会儿，什么叫大纲？你一个一个解释。”
“大纲……”冯萍更觉心累了，但这会儿不赶紧解释清楚，之后的麻烦只会更多。还不如现在就解释清楚，彻彻底底打消老太太的念头，她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说白了就是要领，故事梗概，比如说你要写邱三奶奶的故事，你要写哪一段？时间节点、大致内容和方向、乃至如何结尾、人物命运……”
冯萍真的想不到，她自己这么一个每次写大纲敷衍的不要不要的小扑街，居然还有跟人科普大纲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一天。
为此她不得不穷尽自己所有的语言能力，甚至几度翻出了手机，在网上进行了搜索问答，更是恨不得把早些年跟编辑的聊天记录找出来，话说编辑当时的回答是怎么来着……最重要的是她还得努力把这些话说得让老人能听懂，真的是......
等到讲完的时候已经不只是口干舌燥，而且还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幸好，随着她的讲述，老太太脸上的表情那是越来越凝重，显然是被深深打击了。
有效果就好，不枉费她这么费心费力。
想着她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程拓，他自个儿的亲妈，居然全推给她当媳妇的来应付！
程拓赶紧看向自家老妈，且摆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妈，你听听，居然还有这么些事儿呢！我以前还老觉着冯萍就是坐电脑前敲敲键盘，多轻松呀！原来这活儿还真是脑力劳动，就光是开头为了签约的这些事儿就这么多，多费脑子呀，妈我看你还是听听好好休养身体得了，咱就别去折腾别费这个劲儿了。”
“不只如此呢，这才哪儿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