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江岑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她也真的笑了。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看到江岑的笑，胡小慧越发急切，就差指天发誓，“我现在就可以写欠条，写保证书，咱们可以签协议，真的！只要您帮助我，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这是一个走到绝路的女孩子啊！
或许有人觉得她开口闭口谈钱太现实了，可本身就没什么感情，谈钱才是最正常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行了。”江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说这些干啥？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有些事儿该依靠大人的时候就得依靠大人。不是还有外婆吗？”
感受着发顶那温柔的抚摸，胡小慧一时完全愣住了。
傻了好一会儿仿佛才明白过来江岑的意思：“你、你是同意了吗？”
“嗯，算同意了吧。”江岑继续揉着小姑娘的头，别说，虽然发质不好有点粗糙，但这样一来摸上去有点毛绒绒的手感还挺不错。
“谢谢，谢谢！”胡小慧几乎要喜极而泣。
“谢谁？”
“啊？”
江岑摇头：“你该叫我外婆。不过既然我是你外婆，这些事儿本也是我们大人该管的，你也不用说谢不谢的。”
“还是要谢谢的，谢谢…外婆。”胡小慧神色间也露出了几分羞赧，显然，对于“外婆”这个称呼，她对着江岑还不是那么能喊得出来。
毕竟她还有一个待她们姐妹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冷眼相加的外婆。
江岑也知道感情这事儿急不来：“慢慢来吧，相处相处以后就适应了。今晚先休息，睡一觉，明天我们去报案。你怕不怕？”
听到报警，胡小慧愣了一下，咬咬唇：“我听外婆的。”
明明她跟眼前的老人也没相处过，可以说这还是第一回正式相见，可她潜意识中就已经这么信任和依赖她了。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血缘吗？
她心中想着，看向江岑的目光也坚定起来。
不管怎么说，连母亲和姐姐都走了，现在能帮助到她的只有眼前的老人，这是她的亲外婆，她也找不到别的人可以信任了。
“好了，我给你擦点药。现在什么都别想了，睡一觉，有外婆呢，不怕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呢！
江岑又好好安慰了她一番，让胡小慧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渐渐落到了实处。
即便如此，胡小慧还是表现得很局促很焦虑，江岑本来还想给她收拾间房出来的，见她这样也懒得收拾了，就让她跟自己一间房，晚上又说了好多话，胡小慧才终于疲惫至极地睡过去，睡着了眉头都还是皱着的。
第二天，胡小慧睡到窗外的阳光照到脸上了才醒来，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一睁眼看到外面的大白天还吓了一跳。
“外婆！”她慌慌张张起床，内心深觉懊悔，她之前都不睡懒觉的，怎么第一天到外婆这里就出这么大糗？
江岑听到声音招呼她：“醒了？收拾收拾出来吃早饭，吃了咱们还得出门去呢。”
对啊，今天还得去报警呢，她怎么能睡懒觉？
“对不起外婆，我不是……”
“没事。”江岑摆摆手，“你昨晚惊醒好几次，根本没睡好，多睡儿也是应该的，现在好一点了，这眼下都还是青的，多睡会儿也没事。”
江岑几句话就打消了胡小慧的紧张，但她也没就这么心安理得享受外婆的伺候，也是跑前跑后端碗收拾十分积极。
早餐算不得多么精致丰盛，但比起胡小慧以前吃的那些，已经算是好多了。
两个人用过早饭，江岑就带着她出门了。
这时候都快十点了，两个人坐上公交，因为不是高峰期，人不是很多，但来来往往的都会有人往胡小慧身上看——胡四下手狠，照脸上打也是常有的事，就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那些伤痕都让人侧目。
江岑拉着胡小慧的手：“咱们这趟先去医院验伤，你爸把你打成这样简直不是人，咱们得去医院验伤拿到验伤报告，顺便也让医生检查检查到底有没有什么事，万一有个内伤或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不好……然后咱们再拿着验伤报告去报警，以后你要是想跟着外婆生活，有这验伤报告家暴证据在手，我争你的抚养权也容易一些……”
“抚、抚养权？”这年头已经有离婚的人了，胡小慧就有几个同学家里离婚的，其中一个女生跟着母亲改姓都改了三次，孩子也会有讨论这些的时候，对于抚养权她还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外婆会想要争取她的抚养权。
江岑点头：“当然，既然要跟我生活，当然得合法合理，再说你爸那人，要不把你的抚养权争过来，以后他还不知道要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她还说了很多，但胡小慧脑子里全都只想着“抚养权”，整个人都仿佛踩到云朵里一般，整个人完全陷了进去。
之后江岑带她去医院验伤，去派出所报警，经过了一系列本来应该是让人劳心劳力的事情，她整个人却完全是囫囵过了，没什么特别难受或麻烦的感觉，因为她脑子里始终都是那三个字。
只要想到那三个字，想到外婆说的要把她的抚养权争过来，她就觉得好开心，仿佛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小窝，倦鸟归巢的幸福感完全将她淹没。
然后江岑也发现了她的这种状态，但她觉得这也挺好，小姑娘之前受的打击太大了，那是揠苗助长的成熟，心态都快给整崩溃了，现在养养也好。毕竟一味低沉给抑郁了也不好。
但胡小慧这样的好心情也没持续多久，在派出所见到胡四的时候，她就仿佛是被人打了一拳，又像是那盆冷水终于泼了下来，她的亢奋激动一下子全没了。
胡四先是愤怒，然后大放厥词，在民警面前的老实卑微在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就全部化为了滔天怒焰，若非在派出所，若非有民警拦着，估计胡小慧又得是好一顿打要受。
不过经过民警的教育，胡四就一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再看到江岑，想到万家彩票中大奖的那些传言，他就立刻又转变了态度。
“小慧，爸知道错了，爸真的知道错了。爸就是太生气了，你说要不是你妈跑了我能这么对你吗？你是我女儿，打在你身上也是痛在我心上啊……”一番痛哭流涕的表演，无非就是不想进局子罢了。
“我是你爸啊，我要是进派出所，哪怕就拘留几天，你能有什么好处？别人还不是会拿这个说你？小慧，家丑不可外扬，你闹到这就行了啊……”还跟江岑保证，“那个，本来我也该叫你一声丈母娘的，你劝劝小慧，都是一家人，我到底是她爸，这哪有女儿告父亲的？还报警抓亲爹，反了天了这是！这说出去多难听？小慧她还小不懂事一时意气，你应该懂的啊！你也不想以后让人戳她脊梁骨吧？”
我有个小学同学，父母离异后跟着母亲，母亲后来又结婚几次，小学的时候她就改了两次姓，然后读初中我们还一个学校没在一个班，听说她又改了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