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雪嫣说那话的时候余光就一直在瞥着荣老爷子，看老头儿脸上浮现出了惊喜，最后终于如预期一般开口了，因为激动他还重复了好几遍：“办，这是大事儿，学业有进步，还是这么大的进步，大好事儿，该庆祝，得办宴会，一定要办。”
荣老爷子也是有些虚荣的，到他们这年纪，什么荣华富贵没享受过？现在能攀比能拼的也就剩子孙了。
说来，这所贵族学校中多少上流家庭的子弟啊？别的不提，就那个贺斯年，老贺家的孙子，那脑袋瓜灵活的，姓贺的那老小子一直到处夸耀，这回可让他扬眉吐气一回了。
他一锤定音，可荣雪嫣却偏偏还拿乔上了，假意捂住手机，放低了声音：“爷爷，真的办哪？我觉得不用了吧……”
说话间，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瞟向江岑。
那眼睛里担忧明晃晃的，一副她为胡清一考量的模样。
荣老爷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看向大孙女，身子僵了僵。
也是，他光顾着高兴了，也没好好想想，大孙女在乡下长大，教育资源跟不上，转校后都没进最好的班，学习成绩肯定多多少少不能说太好，本来都没什么的，这要是一办宴会，大肆庆祝雪嫣考第一名，这孩子会不会有心理落差呀？
瞧着荣老爷子脸上的犹豫，荣雪嫣心中冷笑，她就知道，这些人没一个真正在乎她的，只要遇到跟胡清一这个死丫头有关的，什么事情就要给她让道，可凭什么？
而她本也就只是想欣赏这爷孙俩难看的表情，却是断断不会真让死老头说出反悔的话，更不会让这场庆祝宴会还没开始就夭折！
“爷爷，我看就不办了吧。毕竟，清一姐姐……”
和计划好的一样，听到她说出这话，那边的于小文立刻就接上了：“办啊，怎么不办？你都考第一名了，难道还要因为你那个姐姐就不办？这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吧？”
嘟嘟囔囔说了好几句，完全就是替好朋友仗义执言的模样。
荣老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平心而论，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是有些偏心的，曾经对雪嫣这个孙女的疼爱不是假的，如今也还是会疼爱，但比起刚刚找回来的清一，的确是又差了一层，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别人还是小辈这么打抱不平地说出来，多多少少就有些尴尬了。
尤其眼下还是当着两个孙女的面，怎么做都不好，让他左右为难起来。
“小文，你别说了，没有你说的这些的。”荣雪嫣还装腔作势，眼睛却难免有些真情实感的落寞，这让一度对她很是疼宠的老爷子看着也着实不忍心。
“那、那这事儿就等——”他不忍直接拒绝落了小孙女的面子，也清楚一口应下未必是好事，不如先拖着看看家里其他人的意思。
“爷爷，既然雪嫣想办庆祝宴会就办吧。”江岑开口了，她按住了荣老爷子招呼人的手，看向还在通话中的荣雪嫣，嘴角噙笑，“对了，雪嫣既然都知道成绩了，要不然问问你那个同学，能不能查到我的成绩？”
自取其辱！
心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荣雪嫣的得意简直要溢出来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提出，毕竟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不直接做一下对比，又怎能让大家看清胡清一这土丫头的本质呢？
但下一秒，她的眼睛的江岑的目光对上，那眼里的戏谑、冷嘲以及期待却让她惊了，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这贱人在期待什么？
她反应过来想关掉免提，但已经晚了，那边于小文已经直接回答了：“胡清一的成绩啊，我知道，也是第一啊！所以你们的宴会完全可以一起办啊！”
“第一？什么第一？”荣雪嫣完全是下意识追问，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这绝对不可能”，实在是她控制不住。
这个于小文，到底知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脱口而出之后，看到老爷子那瞬间沉了的脸色她才再度冷静下来，狠狠咬了一下舌头逼自己保持冷静，她就想关手机了。
然而老爷子已经开口了：“好好，都是第一名，办宴会，你们两个一起办，是该庆祝。”
荣雪嫣恨极，她想办的宴会现在胡清一居然想来抢风头？
真是该死！
她几乎是咬着牙道：“也是，清一姐姐他们班也还是挺不错的，能考第一很不容易了。清一姐姐真厉害。”
谁都知道胡清一所在的班可比不得荣雪嫣那个班好，那个班的第一放最好的班里也就中游水平罢了，距离顶尖位置还远得很。
她就是想提醒老头子，哪怕都是第一，胡清一跟她也是不能比的！
哪知道，电话那头于小文发出一声惊呼：“可不只是班里第一，胡清一可是年级第一，对了，我刚刚忘说了是不是？胡清一才是真正的黑马，她比你考得还好！第一次第一名不在你们班！雪嫣，你们姐妹俩这次可太厉害了！”
“你说什么？！！”
前一句“年级第一”，又一句“比你考的还好”，简直是要把荣雪嫣气疯了。
她再也维持不住温和表象，几乎是对着电话那头怒斥：“你是不是看错了？还是你跟我开玩笑？你有没有点脑子？这种事儿能开玩笑吗？”
她这个第一有多么辛苦？胡清一能考到那个垃圾班里的第一也就算了，勉强说她努力了亦或者在学习上有点天赋，能达到那个水平还说得过去，可一下子年级第一，直接赶超她，是不是太可笑了？这不就是在开玩笑嘛！
“我没开玩笑啊！我说的真的，荣雪嫣，我还能瞎编骗你不成？再说这成绩通知马上也要发下来了，你收到了就知道了。真是无语！”
“你说什么？”听出她语气里的埋怨不屑，荣雪嫣眉头一皱便是怒喝，“于小文你什么意思？”
她们说好的明明不是这样，这死丫头是故意坑她呢？
然而不等她多问，那边居然直接挂了电话！
“该死！”听着手机里嘟嘟的盲音，荣雪嫣气得直接就在桌子上踢了一脚。
另一边，关了电话的于小文浑身一震，有些迷蒙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下一刻就满目惊恐。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会这样？她是疯了吗？
于小文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心里飞快计算着要怎么挽回，浑然没有看到悄悄滑下她裙角的小纸人。
从来还没被于小文挂过电话的荣雪嫣，此刻很想打电话过去再把人狠狠骂一顿，但想到于小文说的那些，这死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怕她还会说出什么，她咬咬牙到底没动作，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这时候冷静下来的她终于想起了荣老爷子就在身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会有多让老人不喜，她咬咬牙，回头冲两人笑笑：“爷爷，我、我刚刚只是太意外了。”
这笑比哭都难看。
荣老爷子也是叹口气，哪怕早就知道这孩子养歪了，但亲眼见到她这般，还是会觉得难过。
怎么就有人能蠢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