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你被过往蒙蔽了双眼，就像之前的我，一直被虚假的记忆蒙蔽，却根本未曾怀疑。”江岑安慰一句，便直言不讳，“五百年前，大陆东北部，有个名叫斯图的国家，崛起很快，皇室中人都是天赋惊人的魔法师。但在那场由亡灵法师掀起的战争中，斯图国被波及，国王和王后惨死，更有无数出身皇室的优秀魔法师死于亡灵法师的迫害。”
“你连这些都知道了？”西维娅有些惊讶，但想了一会儿又没那么惊讶了，“也是，那场学院试炼中，除了圣光学院损失惨重，然后便是斯图国皇室，上至八十老人下至襁褓婴儿一夜之间几被杀尽。只可惜斯图国到底只是个边陲小国，在神殿都没挂上名，而亡灵法师神出鬼没，除了烙印，根本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甚至到了后来，连烙印都不能作准……我早该想到的，他们早就更进一步了……”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江岑等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再开口的样子，便没有继续等：“当年克里斯朵召唤魔王，根本就是为了来屠杀斯图国皇室吧。能让亡灵法师如此记恨，想来应该是从五百年那场大战后，你们斯图国恢复元气，便一直在暗地里针对亡灵法师。我猜，你们祖上，应该有一位是魔植化形吧？”
西大陆各高等智慧种族之间都能相互结合，并不存在简单的种族生殖隔离。除了有很多半精灵半矮人，开启灵智的魔兽化形乃至于魔植化形与人结合的也不少。
当然，后者尤其是魔植化形与人结合的比较少见。一来魔植成长化形都比魔兽更为艰难，能够化形成人的魔植本身就很罕见；二来魔植与人结合，生下孩子的几率很低，存活率更低，形态也比较未知，这种情况下，魔植与人的结合就少了。
西维娅被打断思绪，听完江岑所说，眼神更加复杂。
“不用惊讶，我都是猜的。而且之前我也没想过，只是到了这里，才突然想到的。说来，这里本来是你们用来对付亡灵法师的地方吧？”
其实江岑猜到的还更多，甚至都猜到了是什么魔植，毕竟千面幻蝶和娇美人都出来了。只是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事情的关键也不在这里。
“没错。”西维娅点头，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自从那次大战后，斯图国皇室成员凋敝，为了复仇，也为了重拾信心，祖上开始想方设法狙杀亡灵法师。种种原因之下，我们并没有和神殿合作，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我们在各个地方绘制了无数魔法阵，将各种有着亡灵法师烙印的人送进来，然后一一排除。这么多年，皇室不断发展，狙杀了不下百位亡灵法师，还有很多与亡灵法师勾结之辈，正是这些人的鲜血与尸体供养了娇美人和千面幻蝶。”
“我们有一位圣阶魔植化形的老祖，所以我们族人多多少少都有魔植血统，亲近木系元素，在这方面都有比较高的魔法天赋。千面幻蝶与娇美人，都是那位老祖留下的，因为大陆上的限制，他们一直都很弱小，由我们的族人照顾，与我们也很是亲近，直到被移到这里，成为我们对付亡灵法师的工具……”
江岑接话：“他们飞速成长，很快你们便控制不住了，但你们并没发现。不过，我猜你们定然是有制约他们的办法的。”
“那这件事我就不掺和了。”江岑把两个瓶子都递了出去。
西维娅下意识伸手，结果瓶子之后才有些愕然：“这……”
“我拿着也是麻烦。现在还是直接说说你们这边的调查结果吧。神殿还有几个干净的？神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江岑关心的还是神子。
虽然从目前已知的结果看来，原主的所有记忆都是假的，西维娅肯定不用死了，说不定变成了神子必须死，可还是得搞清楚。万一人还是养着的壳子，还并没有被亡灵法师彻底掠夺躯壳，那杀不杀就得视情况而定了。
“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不过神殿这些年来也确实腐朽了不少，但真正的亡灵法师也没那么多。”说到正经事，西维娅也收起了对过往的沉湎，“毕竟不是每个躯体都那么合适的。”
“最大的问题是教皇，神子都还在其次。”
“本来我只是有些怀疑，但教皇养了神子这么多年，我不信他一点都没发现，而且之前我就试探过，在神子身上，已经有了很浓的引魂香的味道。”
引魂香，准确来说是一种花茶，本身并没有什么味道，但这种东西喝到人身体中，就会逐渐麻痹身体的灵魂意识。换句话说，这正是那些亡灵法师遇到合适的躯壳进行契合调理的前期药物。
“或许普通人很难察觉这种东西，但教皇...我不信他会没有察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教皇知情，而且这东西极有可能就是他给神子喝下的。”神子是由教皇一手养大的，他生活中一切几乎都由教皇安排，能够给他喝下引魂香茶水的，也就只有教皇了。
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西维娅提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无比沉重。
别说神殿中人难以置信，便是她，到现在也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教皇不只是神殿中人的领袖，毫不夸张地说，更是整个大陆的正道魁首，是精神领袖更是斗争领袖，武力值绝对不低。不说在整个大陆数一数二，那也绝对是非常靠前的，而且身为教皇有代代传下来的光明神杖作为武器，按理说就算要被害，也是很难的。
侵入一个神子的躯壳尚且还要用引魂香作前期调试，堂堂教皇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掠夺躯体的？
就算是莫雷，也未必能轻易做到。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教皇叛变了，一个是教皇被换了。
后头这两个猜测看起来都很不靠谱很不可能，但比起第一个，又要有可能得多。
“你认为他投靠亡灵法师的可能有多大？”
西维娅忽然开口。
江岑摇头：“这我不了解，我对神殿除了神子之外都不熟，不过现在就是对神子也得打个问号，我已经不知道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了。”
连最开始的记忆都是篡改过的，之后米兰达所了解到的关于神子的信息，又岂能断定不是那些人故意想让她看的？想到这么多年原主抛出去的那些钱，或许，这就是亡灵法师对米兰达用这么迂回手段的原因。他们盯上的，根本就是整个莱茵城，还要让她自己掏心掏肺地主动拿出来。
想到这里，江岑又忽然拓宽了一下思路：“有没有可能，现在的教皇和我经历了一样的事？甚至比我更早。”
他们能早早设计现任神子，手段这么熟练，难道之前就没做过类似的事吗？
这简直是细思极恐。
“反正我觉得，一个正常的教皇不是那么好被替换的，至于叛变，我觉得可能性更低。见过了星辰大海，谁会想埋进地底暗流呢？”
即便是教皇年纪老迈就贪生怕死想要寻求长生，试图走亡灵法师的路子，那也应该是利用权柄偷偷练习亡灵之术，又怎么会甘心低头去跟莫雷合作还帮他搞事。
这一点，西维娅也想到了。
“他们果然厉害。”如果是像对现任神子一样，从小就开始设计，还是用的这种办法，的确很难察觉。
西维娅握紧双拳，斯图国皇室是真正与亡灵法师有着血海深仇的，一次两次三番几次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之前虽然也没寄希望于神殿，可现在发现对方竟然早已渗透到神殿高层，连教皇都已经不再可靠，她还是感觉受到了很大打击。
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亡灵法师的危害，一旦让亡灵法师占领神殿，那整个大陆就都要倒霉了。
这已经不再只是家族血仇了，而是事关整个大陆各种族未来的大事。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