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非常刺耳，像是破败的废铁喇叭在耳边摩擦撕扯，吵得人头皮发麻。
铃声在耳边越来越响，侧躺在床上的唐芷兮蓦地睁开了眼睛。
漂亮的凤眸里渗着森森的冷意。
额头上，脖子上布满了汗珠。心跳的速度也很快，呼吸也有点急。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墙面，然后一边想着刚刚梦里的场景，一边慢慢调整着呼吸。
须臾，她轻轻蹙了下眉，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都梦见了什么。
铃声响完，接着就是歌曲，声音更大了。
宿舍里有了起床的声音，还有人翻身的声音。
唐芷兮躺了一会儿，揉了揉自己钻疼的脑袋，就坐了起来。
对面床的楚倾颜还在睡着，可能因为起床铃太吵了，蒙上了被子，蜷在了一起。
另外两个同学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上换衣服。
这边的付雪和魏星眠也没起来，但是付雪已经睁开了眼睛躺在了床上。魏星眠那边离得有些远，唐芷兮看不清她醒了没有。
但是魏星眠第一个发出了声音：“啊——怎么这么早啊。我还没有睡醒。”
其中一个学生道：“有些人现在已经坐在班里了。”
“唉——高三真辛苦。”
唐芷兮把外边的半袖睡衣脱了，随意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道：“不用顾及我们，你们早上该去班里去班里。别因为我们耽误了你们。”
刚睡醒，她的声音冷中还带着一点哑。
听见她说话，几个人都看向了她。
唐芷兮现在就穿着一个很细的吊带背心，背对着几个人。
躺着的付雪，刚刚坐起来的魏星眠，还有两位正在叠被子的学生，都看见了她背后左肩上的纹身。
成人手掌那么大的纹身，红色的皇冠，上边还有不知名的图腾，庄严而又神秘。
在白皙的皮肤上妖艳似火。
四个看着她全都愣了一下。
只是四个人没有看到，还有左臂上的纹身。
因为出汗，身体发热浮现出来的，但并不完整，也不是很清晰。朱砂红的纹身，外边一个圆圈，里边似乎是什么字。但是没有浮现完整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字。
四个人看着纹身愣了一会儿，谁都没有问，又开始干各自的事情。
唐芷兮擦完汗，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见纹身出来了，把挂在床边的校服外套拿上了床，披在了身上。
然后叠上了被子，下床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漱了。
她洗漱很快，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人还都没有回来。
楚倾颜也还在床上睡着。
唐芷兮东西收拾好，衣服也穿好。然后顺着楚倾颜床边的小楼梯上去，坐在了楼梯上，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的脑袋。
“小姑娘，你起不起来。”唐芷兮看着她道，“已经六点四十五了。”
楚倾颜蜷缩着身体，头发都糊在了脸上，眼睛因为昨天晚上哭，还肿着呢。
因为听见她说话，楚倾颜又拉着被子想往脑袋上蒙。
但是唐芷兮攥住了她的手腕，笑道：“该起了。”
楚倾颜蹙了下眉，甩开了她的手，抱住了被子道：“我不去了，你给我请个假。”
“真不去了？”
“我太困了。”楚倾颜的脑袋又往被子里蹭了蹭，“不去了。你就和老师说我生理期，肚子疼。”
“行吧。”唐芷兮把她脸上的头发往边上拨了拨，然后犹豫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请半天还是一天？”
“半天。”楚倾颜声音渐渐模糊了，“中午阿姨来给送饭，得出去。不然我哥会知道我又没去上课。”
唐芷兮笑了一声：“那早饭呢？”
楚倾颜安静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然后递给了唐芷兮：“有个叫闻人阿姨的，你给她发条消息，就说早上我和同学一起吃，别来送了。”
唐芷兮接过手机找到了这个闻人阿姨。
楚倾颜又道：“你翻翻上边的消息，学着我的语气。我真的睁不开眼睛了。”
她说完，唐芷兮就听见了平稳的呼吸声。睡着了......
唐芷兮看了她一眼，打开对话框，翻了翻消息，然后学着她的语气发了条消息。
很快那边就给了回应，是一条语音。
唐芷兮没有听，把手机放在了她床上，又摸了一下她的脸，便从楼梯上下来，坐在了书桌前边，等着其他人一起走。
...
今天的早自习是英语老师看着的，英语老师就是隔壁十五班的班主任。
等她们仨到了班级的时候，班里的人几乎已经到齐了。
老师也早早就到了。
有些人甚至已经到了半个多小时了。
有背单词的，也有写着英语卷子的。
唐芷兮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早自习的铃声正好打响。
她把从宿舍拿来的一个玻璃杯放在了在桌上，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荡荡的位置，江晚没有来。
她没有太在意，翻了翻自己桌上的多出来的新卷子，找了张英语卷子，拿着笔写了起来。
四十分钟的早自习，唐芷兮写了两张卷子。
下课以后是吃饭的时间，她本来不想去吃的，但是想起来自己还得喝药。所以拿着杯子就跟着他们几人一起去了食堂。
早起的食堂很拥挤，因为时间短，大家也都很匆忙。
吃了饭，唐芷兮就把药包扔在了杯子里，去接了杯热水，把药泡了。
草药一碰热水，微苦的味道就散发了出来。
魏星眠坐得近，第一时间就闻到了，偏头看向她的杯子道：“真是药啊。”
“嗯。”
“你怎么了？”魏星眠道。
沈伯丞也马上看了过来：“兮姐，你身体不舒服啊？”
唐芷兮看了他一眼：“没，调理身体的。”
“哦。”沈泊尘没再多问，过了一会儿道，“咱们回去吗？”
“你们先回。”唐芷兮握着杯子道，“我喝完再回。”
“回班里喝不也一样。”魏星眠道。
“味道太重。”唐芷兮道。
“没事，通个风就行了。”一个男生道。
段念看了看唐芷兮道：“你们都先回吧，我俩在这儿坐一会儿，顺便聊点事情。”
“那行。”沈伯丞站起来道，“我们先走了。”
食堂的人渐渐少了，唐芷兮和段念对面而坐。
直到上课铃响了，食堂一个学生没有了。
段念让摄像大哥们先在食堂吃饭，别拍他们了，然后道：“溪神，剧本写好了吗？这综艺节目结束咱们能进组吗？”
“还没。”唐芷兮道，“写了几版都不太满意。”
“要不要我帮忙看看，提点修改意见。”
唐芷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视线，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段念从她这一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嫌弃：“不是，咱们也合作这么多年了，我提点修改意见的默契没有吗？”
唐芷兮吹了吹杯子里冒出的热气：“比起你，我更相信尚官。”
段念：“…………”
两人闲聊了两句，等唐芷兮喝完药，两人才一起从回了教室。
教室在三楼，走廊很长，一层有十个班级。
楼梯在走廊两边，厕所也在走廊两侧。
唐芷兮和段念从离十六班比较近的那侧楼梯上来的。
刚到了三楼，就听见了边上厕所里传出来了一阵动静。
先是类似塑料材质的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很细微的闷响。
唐芷兮和段念同时停下了脚步，往厕所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还在想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时，一声很清晰的巴掌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接着又是低声辱骂的声音。
听声音，是几个男生的。
“小娘们，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让我在男卫生间看见你，你特么怎么又进来了。你是送上来找打的吗？”
“哭哭哭，就知道哭，娘们唧唧的。”
“不是喜欢背着粉色的书包吗？怎么不背了？一个男人竟然喜欢粉色，你怎么不穿裙子啊。哈哈哈哈哈。”
“不是学习好吗？天才吗？比我们小几岁还年级第一吗？怎么不是了？”
“我想想，想想你上学期期末考了多少。得有一千多名吧。”
“就这样还来上学，还要读书呢？有什么用？你这破成绩，连大学都考不上。”
“我给你想个出路吧。去当个小鸭子，多陪几个有钱人。趁着年轻多赚几个钱。不然老了，没人看得上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话的声音过后，就又是几声巴掌响。
厕所的隔音不错，关上门之后，里边的声音很小。
隔了一个女厕所还有一个小杂物间的十六班，根本听不见任何这边的声音。
唐芷兮和段念也是正好走到了这里，离得近才听到了。
段念听着，眉心越蹙越深，刚要动作，就听见唐芷兮轻轻啧了一声，走到了男厕所门前。一脚把厕所踹开了。
咣当一声，门被踹开，撞在了一旁的墙上，又弹了回来。
唐芷兮用脚抵住，看着卫生间的几个男人。
一直跟着两人的摄像师傅见此，马上就要关机器，但是被段念拦住了。
就让他们跟着拍着。
他走到了唐芷兮的侧后方。
卫生间里六个男生围在一团站着，听见动静全都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门口。
唐芷兮规矩地穿着校服，双手放在了裤子，身体站得很直，束着一些高马尾，漂亮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扬着。
眼底的平静，冷意，像是一把刀子刺进了卫生间里。
她的视线从几个人的身上扫过，然后看向了蜷缩着，捂着脑袋躺下地上的人。
整个人都要蜷缩在一起了，根本看不着一点他的脸，校服上还有几个鞋印。
即便是听见了踹门的动静，也没有往外看一眼。
段念进了厕所，先把地上的男生扶了起来：“没事吧？”
男生低着头，摇了摇头，把胳膊从段念的手里挣脱。
唐芷兮又看了那男生一眼，虽然男生低着头，头发也挡住了眼睛。但唐芷兮还是认了出来，是坐在她前边的江晚。
卫生间里的几个男生看着唐芷兮，段念，还有他们身后的摄像机。
愣了一会儿之后，六个人才有了反应。
“干什么，这是男厕所。”其中一个人道。
“是吗？”唐芷兮漫不经心地看向他们，声音冷得骇人，“我以为搞校园霸凌的和没思想的动物一样，可以随地大小便呢。”
唐芷兮已经很客气了，看在他们都是学生的份上，没有骂出“畜牲”两个字。
“别以为你是个明星，你身后带着摄像机，我们就怕你。”其中一个男生道，“我告诉你，只要我们不想，这些片段，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它消失。”
“那你让它消失一个给我看。”唐芷兮道。
“你…”男生还要说话，但是另外两个男生拉住了。
劝他先算了，不要惹事，等他们录节目的走了再说。
劝完，几个男生就要离开，但是唐芷兮挡在门口没动。
就在这个时候，十六班的班主任，还有几个男生过来了。
厕所离十六班最近，所以唐芷兮踹门那一下，十六班听得很清楚。
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好奇的男生从后门偷偷往外看，才发现了唐芷兮带着段念站在了男厕所门口。
所以赶紧去通知了老师。
耿孟带着沈伯丞还有几个男生快速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唐芷兮听见她的声音，侧身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也足够令人心惊。
做老师的都是学过一些心理学的，耿孟就因为她这一眼，就感受到了她很深的故事感。
是她以往见过的人，和现在在场的人身上都没有的感觉。
就像是这个人曾经像是被打碎再重组，经历过了巨大的变故，把人的心打磨的坚不可摧一般。
唐芷兮看了她一眼以后，就又往厕所里示意了一下，轻声道：“欺负咱们班人。”
耿孟站到门口，看了看几个男生，又看了看站在段念边上的江晚，然后神色立马就严厉了起来：“你们几个哪班的，都跟我去教导主任那儿。”
听见耿孟的话，几个男生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很不屑。
但是沈伯丞挤到唐芷兮身边，问道：“兮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唐芷兮看了他一眼，摇了下头。
段念看着沈伯丞，摇了摇头，心道：年轻人，你对你兮姐的力量简直是一无所知。你兮姐一脚把门锁直接踹碎了。
心里叨叨完，段念就看向了门上那个锁。
掉在了地上两半，门上还晃晃悠悠挂着一点点。
而六个男生看见沈伯丞一出现，虽然没有看他们也没有和他们说话，却都先老实了。
像花草遇见了烈日，都蔫了。